第一百五十章 魔神祭
“老师，是弟子无能，无法保护好你们！”易周很愧疚，对于老和邺老的死愧疚，对南溪书斋愧疚，对老师愧疚。 膝盖抬起，他跪着向老师而去。 萧无尘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喝道：“站起来！” 易周没有停，依旧向前。 “我要你站起来！”萧无尘深吸了一口气，略微有些沧桑的面孔竟是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狰狞，他愤怒到了极点。 殿外，依依和颜宸他们皆是听到了这一声怒吼，他们当然清楚殿内发生了什么，眼眸不知不觉得湿润了。 易周目光凝滞住了，看着老师锐利的双瞳，他眼中含泪，缓缓站起了身子。 “陌凡，你还记得老师教给你的第一堂课是什么吗？”萧无尘的脸色依旧肃穆。 “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易周不假思索的道，这十个字，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髓之中。 “知道就好。”萧无尘的语气缓和了许多，神色是那么的疲惫。 “老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易周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冰冰的道：“是跟洛苍穹有关吗？” “我的事，和你无关。”萧无尘摇头。 “为何无关？我是您弟子！我应该知道！” “我说了，和你无关！” 说罢，萧无尘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能和萧无尘有如此大的恩怨要将他置于死地，除了洛王，还有谁？ 但他，不想让易周陷入仇恨之中，现在他的实力还太弱，愤怒，只会让他失去理智，于他无益！ “老师您好好休息。” 看到老师闭上眼眸，易周艰难的转过了头，迈着如同灌满铅一般沉重的脚步向着殿外走去。 虽然老师没有说，但易周心中已有定论，此事，除了洛苍穹所为，还会有谁？ “忘川雪，麻烦你照顾好我老师。”易周长叹一口气，看向忘川雪道。 “一定。”忘川雪点头。 随后，易周看向忘川澈：“多谢王上相救于家师，此恩，我易周定然铭记于心。” “举手之劳罢了。”忘川澈摆了摆手。 话音落下，易周转身离开，那落寞的身影，看的都让人觉得心疼。 依依犹豫了一瞬，她没有跟上去，让他安静一些时间吧，这样的打击，于他而言，太大了。 …… 白玉湖畔，易周孤身一人吹着清风饮酒，他在回想，回想之前在无尘书院和北幽谷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他怎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狠狠的灌下一壶烈酒，易周手掌一攥，那酒壶瞬间湮灭成尘。 “洛苍穹，待我离开究竟之路的那一天，我，誓杀你！” “嘭！” 激昂之音落下，易周脚下的土地有着裂痕出现，空间中隐约凝结出了锋锐的利刃，九天之上，有着龙吟之声传来。 接着，易周那身形掠过虚空，化作银光，消失在了尽头。 洛苍穹，准备好承受我的怒火！ 易周来到了心宫之处，他迫切的需要实力，在这片大陆上，唯有实力，才是王道。 远远看到易周的身影，青玄和书嗜酒皆是暗暗的长叹一口气，他们自然清楚发生了什么，也明白易周的目的。 “青老，书伯。”易周行了一礼。 “你终归还是来了。”青玄笑容苦涩，似乎早已料到。 “以你现在铭脉境三重的修为而要杀天照境强者，可是不易啊！”书嗜酒面色严肃，全然没有了平时孩童一般的心性。 “书伯有办法？”易周沉声问道。 “有倒是有，只不过那种代价，可能会很重，甚至，一段时间之内，你，修为尽废！”书嗜酒神色沉重，道：“你可还要坚持？” …… 天照，不可阻！ “但后果……”书嗜酒看了一眼易周，他还想劝阻。 “多谢书伯。”易周打断了书嗜酒的话音，手掌紧紧的攥住魔神祭，迈步走出这片空间。 青玄和书嗜酒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看向易周离开的背影，他们觉得莫名的熟悉，当初，为了她，主人也是这样。 现在的他，像极了他。 心宫，冰火青玄树，易周盘膝于树下坐好，他凝望着手中的魔神祭，不仅仅是为了老师，也为了于老和邺老，为了南溪书斋，他，无怨无悔。 沉浸在魔神祭之中，易周仔细聆听魔神之音，汇聚九天魔道，漫天黑光将其笼罩进去，神识沟通九天魔音，幽黑的嘴唇轻微蠕动着，浑厚有力的怒吼声响彻天穹，那音浪，好似来自远古一般。 心宫何其浩瀚，无尽空间都是被魔道之力笼罩，那股威势，好似来自远古一般，以易周为中心，强势扩展开。 轰隆隆的声音传出，心宫都是微微动荡了几分，幽黑的魔气化作涡旋盘旋着，怒吼着将易周淹没，极为骇人。 魔气侵蚀，易周身上衣衫碎裂，皮肤都是有些幽黑了起来，额头汗珠密布，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如此这般持续了约莫半个月，那魔道气息仿佛在易周的身躯之内凝结成了一尊恐怖的魔神影子，而就在这一瞬，易周黑瞳陡然睁开，那锐利的瞳孔，唯有冷酷的杀伐之气。 谁说世上唯魔最无情？ 易周虽为魔，却有情！ “好了，先到此为止吧。”书嗜酒看到易周醒来，阻止道：“修行魔功，不宜急功近利，先停下些日子吧。” 看向书伯，易周那双酷似魔神般冰冷的眼眸竟是在此刻变得柔和，魔，亦有情！ 易周点了点头，随后同书伯和青老打过招呼之后便离开了心宫。 半个月时间未见老师也有些想念，老师他，应该好多了吧。 如今萧无尘住到了忘川古国后山的一处竹寮中，这里很安静，倒是适合静养。 竹寮院落的石椅之上，萧无尘静静的坐着，如刀凿般深刻的脸庞在此刻竟是显得如此沧桑，或许，是因为经历的太多了吧。 “老师。”易周走进竹寮，萧无尘循着声音看向易周，唇角上扬，下一瞬，笑容僵硬了下来。 他如今虽然修为尽失，但感知力还存在，他一眼便是看出了易周身上气质的变化，那是一种炼狱一般的魔神之气，即便是易周将那股气息收敛的极为隐蔽。 虽然他相信易周心智之坚，不会被魔道所反噬，但修行魔功毕竟太过艰难，所需要承受的痛苦也非同小可，他不希望易周承受这些。 “你修了魔功？”萧无尘冷冷的问道。 易周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道：“老师，平日待在这竹寮里很无聊吧，弟子背您出去走一走。” 说着，易周伸出手就欲将萧无尘的独臂揽过来。 “为什么要这样？你可知……”萧无尘一把甩开易周的手掌。 但他岂能强硬过易周，易周依旧笑着，手掌一用力，背起萧无尘便走，丝毫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老师，你现在打不过我了。”易周一脸坏笑的道：“所以，还是乖乖听弟子话的好。” 萧无尘黑着脸，这…… 趁着他现在修为尽失都敢这么无礼了？ “行，你狠。”萧无尘翻了翻白眼，话虽如此，但萧无尘浑浊的眸子中，分明带着泪。 午后的阳光明媚且耀眼，易周背着萧无尘在山间游览着，熠熠的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好长，空间仿佛凝滞了下来。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两人安静的坐在山巅之上，任由那温暖的余晖洒在身上。 …… 夜半时分，易周将萧无尘背回竹寮，简单收拾一番便要同老师住在一起，这样照顾老师也方便一点。 “苦了你了，还要你在这陪我这闷葫芦。”萧无尘看向易周，笑着道。 易周翻了翻白眼：“你知道就好。” “……”萧无尘原本微笑着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这嘴，够狠。 这时，竹寮之外有着一行身影徐徐而来，易周的感知力何其强悍，向着竹寮之外缓缓走去。 “请问阁下便是易周云公子吗？”来人乃是一群身着宫装的女子。 “有事吗？”易周轻轻点头。 “王上相邀云公子前去用膳。”女子微微欠身，姿态端庄有礼。 “既是王上相邀，我随后便到。”易周答应了下来。 “好，我们这便回去复命了。”女子微微一笑，随后离开了此处。 忘川古国王室正殿，殿内灯火通明，燃烧的檀香袅袅升起，香气弥漫，数座席位自高台之下陆续排开，依依，颜宸，顾凌薇，他们都在。 高台之上，忘川云蓉端坐首位，忘川澈次之，在忘川澈的身边，忘川雪也在。 “圣后，王上。”易周进入大殿，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入席吧。”忘川云蓉含笑道，笑容慈祥，很有亲和力。 易周点头，随后挨着依依坐下。 忘川云蓉举起了白玉酒杯，看向众人道：“今日之宴算作家宴，大可不必拘束。” 易周等人同样是饮下清酒，眼中含笑。 酒过三巡之后，忘川云蓉笑着看向易周，和蔼的道：“陌凡，你可愿做我忘川古国之储君？” …… “待你名动东洲之时，若是能记住忘川这点微薄之情便足矣。” 忘川古国这是在赌，或者说是忘川云蓉在赌，她赌易周的天赋，赌他的品行，赌他不会忘记忘川对于他的恩情。 忘川古国自亘古便长存在这究竟之路，但奈何日渐没落，如今虽然实力犹在，但若是故步自封，迟早会被其他势力吞没，忘川云蓉是想要将一切都押在易周的身上。 她愿意去相信易周，究竟之路的这一路走来，他没有让她失望过，这个少年，愿意牺牲诱人的利益而去完成一个诺言，为了自己的老师愿意去承担刻骨之痛修行魔功，甚至，他于潇湘谷挫败莫南天，被尘园看中。 这一切的一切，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他呢。 易周陷入沉思，良久之后方才抬头看向忘川云蓉，含笑道：“圣后，如此条件，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所以，你是答应了？” “虽然我愿意，但此事还是要问过家师才好，家师若同意，我可以为忘川之储君，家师若不同意，那便只能多谢圣后好意了。”易周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但，忘川古国相救家师的恩情我易周不会忘，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偿还。” 虽然他愿意，但他，要问过老师才行。 他的心中，有老师。